从种族歧视和种族仇恨被奉为其意识形态的核心思想,到发动一场残酷的毁灭性征服战争,第三帝国在现代世界的思想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,这是其他政权未曾做到的——或许我们该为此感到庆幸。

德国取得了令人赞叹的工业实力,但这一成就是以牺牲更广的德育和文化教育、过分注重狭隘的技术教育为代价的。

独裁领袖的神话并不是德意志性格中某个古老的、根深蒂固的方面的表达,而是一种近代产物。

法律的作用是维护现有的国家制度和社会制度,而不是在对立的政治派别之间担当中立的裁判者。

民族感情不应该堕落到一个民族凌驾于另一个民族之上。

战争是一种“生物必然性”:“如果没有战争,劣等或腐朽的种族就会轻易扼杀新兴的健康因素的成长,随之而来的将是普遍的衰落。”

战败是引发革命的最快捷方式。

鲁登道夫以及帝国的领导层在断定战败已无可挽回之后,转而主张对德意志帝国的政体进行民主化改革,希望协约国有可能因此而议定出合理的,甚至有利于德国的停战条款。政治民主化还有一个副产品,它绝非偶然所得,而是出自鲁登道夫的盘算:如果停战条款不被德国民众接受,那么媾和不利的责任自然会落到德国的民主派政客身上,而与德皇或者军队领导层无关。

一切宣传都必须通俗易懂,其知识水平必须要适应宣传对象中知识最有限的人。因此,想要发动的群众越广大,宣传中纯知识的水平就必须越低……广大人民群众的理解力非常有限,他们知识不多,但忘性极大。

希特勒的信念清晰地展现在《我的奋斗》中,愿意了解的人自然是有目共睹。每个读过此书、熟悉该文本的人都不会以为,希特勒的全部愿望就是修订《凡尔赛和约》、恢复1914年的德国疆界,或者让占中欧人口少数的德语族群实现民族自决;也没有人会怀疑其反犹主义具有粗俗、狂热,甚至杀气腾腾的特质。

表达崇拜的一个重要的、具有象征意义的方式,是使用“德国式问候”:“希特勒万岁!”说的时候伸出右臂,无论希特勒是否在场。它在1926年的运动中成为强制性礼仪,并且逐渐被用作通信时的结束语。这些习惯既强化了纳粹运动对希特勒的绝对服从,也得到了此时围绕在他身边的第二层级纳粹头目的热情传播。

越是年轻的纳粹,就越不看重思想体系,他们更重视的是诸如对德意志文化和希特勒的领袖作用的强调。相比之下,反犹思想最强烈的是上一代纳粹党徒,这表明活跃于战前的反犹团体以及民族主义的家庭环境,对于许多人的成长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
依靠袍泽之谊浴血奋战,这种精神穿越战争祭坛的硝烟,正在走进已然觉醒的德国民众的心里。

青年希姆莱的日记和读书笔记显示,他坚信1914年的神话:战争是人类成就的顶峰,斗争是人类历史和人类生存的动力。

从一开始,党卫队就被构想为一支精锐队伍,有别于褐衫军这种包罗了三教九流的群众性准军事组织。

德国政府发现,很难靠发行债券筹到资金,因为投资者深知通胀对战争期间发行的债券产生过什么影响。国际市场几乎无人相信德国政府有能力解决当时的经济问题。

一个主要由失业者组成的政党不可避免地缺乏资源,党员的贫困和易变也会削弱德共的实力。

1930年,沉重地笼罩在中产阶级正直之士心头的忧虑,是公共秩序的混乱,纳粹党承诺要通过建立一个强硬的集权国家来结束这种混乱,但值得注意的是,这种公共秩序的混乱很大程度上正是纳粹党造成的。

1932年,在组织上和资金上都比1930年更有实力的纳粹党采取了美国式的总统竞选策略,着重宣扬希特勒是德国全体人民的代表。纳粹党没有将精力过多地集中在赢得工人阶级选票上——1930年的选战基本就败在此处,而是侧重于争取中产阶级的选票,这部分选票原先流向了从大政党中分裂出来的小政党,以及信奉新教的自由派和保守派政党。

希特勒拒绝进入由其他政党领导的联合政府,他确实有资格那样做,因为他的党此时掌握着有史以来德国国会中一党所占的最多席位。因此,选举刚结束,希特勒就坚持只能以总理身份进入政府。唯有坐上这个位置,他才可以在追随者中间保持其领袖魅力的神秘感。与内阁中的从属职位不同,总理职位还能给予希特勒有利的机会,利用归他调遣的全部官方力量,把国家的政体由内阁制转变为独裁制。

1914年精神预示着战争:全民动员是发动武装冲突的基础,压制国内异见是发动国际侵略的准备。而这正是纳粹党此时的目标,戈林的声明已经做了暗示。从1月30日开始,德国社会将以最快的速度被置于永久备战状态。

“我们愿意为旗帜捐躯。”举着火炬的人们唱道……对他们来说,旗帜生死攸关,我情不自禁地强烈渴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……我想逃离自己那幼稚、狭小的人生,我想归属某个伟大的、重要的事业。